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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一二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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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以前……怎麽說,絕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,不但個性非常差,也不怎麽跟別人來往,嘴巴又壞。”萬成眼睛彎彎的,似在憶往:“你也知道醫學系的女生很珍貴,我們那屆已經算是長得出挑了,張泉照應面不改色得拒絕所有的告白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這是什麽表情?”萬成哈哈笑:“張泉雖然那樣,但其實很受歡迎的。”

餘時中皺著臉:“為什麽?”

“大家覺得他那樣反而有趣,高年級的學長都跟他很熟,你這什麽表情?”萬成捏住餘時中鼻子,作勢往外夾,又道:“這個……可能長相也有加分吧。”

“……”餘時中就更費解了,他知道有點失禮,但看習慣張泉哥平時不修邊幅的模樣,實在有點難去聯想到他大學時期的英姿。

“可能女孩子就喜歡他那種文文弱弱的感覺吧,有種讓人想脫掉他全身的衣服的神秘感。”萬成一本正經得說出不正經的話:“這樣說好了,張泉以前在學校算是很有名的人,雖然他本人可能不見得知道。”

“因為他很壞嗎?”

“不,因為他很漂亮。”萬成理所當然得糾正他。

“……”

“嗯?”萬成不明所以得看著他覆雜的表情,笑道:“我也覺得不錯啊,他剛進來的時候又很瘦,從背影看過去還滿容易讓人誤會的,你在想像嗎?”

餘時中試了一秒就放棄了:“那……現在怎麽變成這樣?”

萬成彎下腰,低過頭瞅著他:“你怎麽突然對他這麽有興趣?”

“是你說的跟他差太多了……”

“是嗎?他以前可是除了女朋友以外,對誰都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樣子,你要是笑話他幾句,不理你還好,不然肯定嘴到你發瘋。”萬成聳聳肩:“不過也挺有趣的就是了。”

“女朋友?”餘時中抓到某個關鍵字。

“嗯,畢業後就變成了他的妻子。”萬成輕描淡寫。

“他結婚了?”

“嗯……”萬成表情很古怪,似乎有點懊惱把話說溜嘴:“他不是很想讓人知道這件事……”

“若隱?”

萬成楞了一下,露出你怎麽會知道的表情,隨即恍然道:“你剛剛聽到了啊。對,不過他們後來離婚了,這就是為什麽張泉不想談這件事。”

餘時中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,於是道:“那、張泉哥到底怎麽了?為什麽要,要那樣……傷害自己……你剛剛給他什麽東西,那是報告?”

萬成瞅了他一眼:“你不知道他怎麽了?”

餘時中搖搖頭:“我只知道他失血過多送醫,而且是他自己弄傷自己的。”

“你不敢相信?”

餘時中重重點點頭。

萬成垂下眼:“我也不信,他那種自私自利的人就算世界末日也不可能會去自殺。”

“你剛剛給他的東西,是體檢報告吧?”餘時中壓低聲音道:“為什麽你們說到毒品?”

“因為那些東西就在張泉的血液裏面取出來的。”

餘時中大吃一驚,不自覺頓住腳,萬成把他稍微拉到走道一側:“最糟糕的是,他體內有些東西檢測不出來,也不知道對一起服用人體有沒有後遺癥。你別擔心,張泉體內的藥物已經全部排空,他也度過犯癮最痛苦的階段,暫時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。”

“那東西吃了到底會怎樣,張泉哥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想不開……”

萬成頓了一下,又是那種知情卻不知道怎麽開口的表情:“你真想知道?”

弄得餘時中更是好奇得連連點頭。

“那是……類似人體賀爾蒙的作用,嗯……簡單來講就是有催情的效果。”

“催什麽?”

萬成乾脆直接湊到他的耳邊一次講清楚:“春藥。”

餘時中一下子從耳根紅到耳尖,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萬成在講這兩個字的時候,聲音格外有磁性。

他一擡頭,看到萬成正經八百的模樣,又覺得是自己思想不純正,只好故作鎮定得剝剝後腦杓,雙手插進口袋就壓著腦袋往前走。

他跨了好幾步才猛然驚覺萬成剛剛說的東西是從哪裏驗出來的,正要一問究竟,哪裏想到萬成從後面抓住他的肩膀,手臂用力一扯,餘時中猝不及防,後腳幾乎踩空了一大步才摔進他的懷裏。

餘時中正要惱怒,卻聽見萬成說了句道歉,對象卻不是他。

“不好意思,沒撞到您吧。”

“沒有。”

一道優雅又不失威嚴的聲音餘時中的身後響起,餘時中瞬間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,他身子一僵,萬成反而有收緊了手臂的力道,把他抱得更緊更牢。

餘時中正想回頭道歉,就聽到萬成道:“您怎麽了,這是摔傷嗎?”

“嗯。”那位女士音色冷冽,像一顆顆滾動的珍珠,即使滾過歲月,依舊飽含魅力:“倒是你怎麽會在這裏,不是我家小子又叫你來勸解我了吧?”

這聲音,天啊……餘時中默默得一根一根壓下豎起的寒毛,卻還是不爭氣得揪住萬成的衣服。

“你說笑了,向姨,我身為晚輩怎麽敢勸解您。”萬成輕易得戳破餘時中不想面對的真相。

萬成一手摟著他的腰,另一手輕輕得安撫他,嘴上卻很有禮貌的寒暄:“您身邊怎麽一個人也沒有,盧揚呢,秀明也真是有夠糊塗,您要去哪裏,請讓我效勞。”

“嗯。”向櫻隨口應著,心裏卻腹誹著萬成這種不檢點的風流作風。

大白天的還是在醫院,居然就當眾摟摟抱抱,摟的還是個男的,萬成平時的傳聞她也略有耳聞,指不定秀明就是跟他混久了才被帶壞的。萬成這種官家後代,門閥權勢的氣味揮都揮不掉,結交朋友是好,但要真出了什麽狀況,他們這種做買賣的還真賠不起。

她瞟了幾眼那個窩在萬成懷裏的小男孩,眉目間已經染上了不悅,一個好好的男孩子,腰細的一碰就斷,骨頭跟打從娘胎就沒生出來似的,她越發覺得高秀明就是給萬成帶壞的,這眼光簡直如出一轍,連背影都跟秀明家裏藏的那只小狐貍越看越像,等等……

“餘時中。”向櫻皺著眉頭喊出聲,只見青年一臉懊惱得轉過身,頭低低得朝她欠身。

“……是。”

向櫻愕然,脫口斥道:“看到長輩也不會問好,高秀明這樣教你的?”

“對不起,您好。”餘時中從善如流,趕緊低頭問好。

“真是。”向櫻毫不客氣揮手打斷正要說什麽的萬成,指著餘時中道:“來幫我推輪椅。”

“喔……喔!”

盧揚很快就拎著藥袋回到向女士原本的位置,卻發現竟然連人帶車都不見了,嚇得他拔出手機,邊撥邊往向櫻的病房狂奔。

殊不知人家向女士已經給人服侍得好好的,不疾不徐得推到五樓的病房。

在向櫻的指示下,萬成只能站在一邊旁觀餘時中把向櫻扶到病床上,她前陣子下車的時候不小心打了滑,嚴重到骨折,石膏才打上沒幾天,但向櫻實在住不慣醫院,一能移動就想回家,這會正在辦出院。

餘時中垂首站在一旁,看著向櫻優雅得拿出一本外文書,輕輕翻閱著,不發一語得端坐在病床上,萬成遞來剛泡好的茶水,她便擡頭客氣得接過來,說了句謝謝又繼續翻她的書,把活生生的他撿回來晾成背景。

餘時中完全不知道現在這是什麽狀況,氣氛越安靜,他就越不知道該不該出聲說話。

他求救似得不停用眼神詢問萬成,萬成同樣朝他露出苦哈哈的笑容,接著便聽他道:“向姨,我來探朋友的病,盧揚應該很快就到了,時中也在這裏,我就先失陪了,真不好意思。”

餘時中正想藉著萬成的階梯順勢開溜,哪想到萬成最後的那句話讓他都瞪直了眼。

“不會,快去忙吧,別顧慮我這個老人家。”向櫻居然接受了萬成荒唐的逃跑理由,還橫了旁邊呆立的青年一眼,溫婉道:“有時中這孩子就可以了。”

餘時中覺得那種吃青蛙的感覺又回來了,他眼睜睜看著萬成掛著和煦如常的笑容離他而去,關上門之前居然還朝他眨眼,這、有這樣賣隊友的嗎?

向櫻沒讓餘時中糾結太久,萬成前腳才剛離開,貴夫人便闔上手邊的書朝他招手,餘時中咬了咬下唇走過去,咬緊牙關咬了半天,結果原來向櫻是要他幫忙整理行李。

她也毫不客氣,就坐在床上指揮這比劃那,餘時中整個房間來回跑,去衛浴間收拾好,又去開了窗戶,再把向櫻喝茶的水壺拿去洗,期間來回差點滑倒一次,明明也沒多少東西可以收,他卻弄得滿頭大汗,好不容易把所有的東西都整理成一袋,卻發現向櫻正擰著細細的眉毛盯著他瞧,也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
“這樣可以了嗎?”餘時中清了清嗓子。

向櫻用手墊著下巴,隨意得點點頭,她把桌上的精裝書往前遞,餘時中會意得走到她面前接過來,向櫻卻突然道:“你大學念什麽專業?”

餘時中一楞,下意識答道:“電子工程。”

“是嗎?”向櫻沒用什麽語氣,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:“有沒有想過出國念書?會二外嗎?”

餘時中老實回答:“會一點點德文。”

“喔?”向櫻有些意外得挑眉:“高秀明要你學的?”她沒註意到餘時中瞬間閃空的眼神,又繼續道:“你還年輕,多學點東西對你有幫助,我聽說你高中沒有讀完,趁這個時間出國多看看,增廣見聞,也不用久,留學個一兩年,秀明也好陪著你到處玩玩放松一下……”

見青年一副被嚇呆的模樣,向櫻忍不住皺眉,有看著他軟軟的骨架,心頭又揪緊一圈,全像泡在醋裏頭,又澀又酸,又是討厭,又想給他摸頭,說不出是什麽滋味。

她哼了一口氣取代嘆息:“你不是喜歡電腦這塊?就去修個學位,順便把語言補充一下,你要是喜歡德文也不打緊,秀明也有些生意在德國,你要是學得好,正好給他做翻譯,才不會白把你養著……餘時中,你有在聽嗎?”

“啊……”餘時中緩緩擡起頭,似乎剛被那高八度音給驚醒:“喔,有。”

“年輕人怎麽一點精神都沒有?”向櫻板起口氣教訓他:“你這孩子,骨頭沒生好嗎?怎麽說個話頭都擡不起來,講話也底氣不足,身子這樣怎麽行?說到這個,我聽秀明說你有哮喘病,好了沒有?照理說你這個年紀氣喘應該都會轉好,還是病著嗎?我問你話呢,耳朵沒帶出來嗎?”

餘時中連答了好幾個喔,還附帶肢體動作:“喔、喔,好很多了,真的。”他又補了一句:“謝謝您的關心。”

向櫻許是被他弄得無趣,就不再和他搭話,反而偏著頭端詳他的臉,餘時中被她露骨的刻畫弄得毛骨悚然,他早就想離開,一著急就脫口而出:“您、您還好嗎?”

“嗯?”向櫻顯然沒聽清楚他天外飛來的問題。

“我的意思是,你的傷,還好嗎?”餘時中支支吾吾道:“有傷到別的地方嗎?”

向櫻把視線移到他的眼睛,良久,才揚起淡色的薄唇,凝成一個應該算是微笑的東西:“打了石膏還不夠好?我待會就要出院。”

“是、是這樣子嗎?太好……那,我幫你把東西搬出去吧,我……!”

餘時中一聽到向櫻說要走,滿肚子的積郁立刻豁然開朗,結果不小心太興奮,腳步跨得太大,後腳跟去踢到他剛剛打包好的提袋,他多踩的幾步都沒踩穩,緩沖的後腳還被背帶絆倒,胡亂抓了幾把空氣就整個人往後栽。

向女士從頭到尾就坐在床上看他耍蠢,眼底還露出一點鄙夷的味道。

事情發生得太快,也太驟然,餘時中來不及乎出口的驚呼,全被鼓噪的心跳堵在喉嚨,冰冷的地板並沒有帶給他意料之中的疼痛,反而間接凸顯了意料之外的溫暖,比他等候的溫度還要熾熱,比他熟悉的味道還要令人眷念。

“別動,小心摔著了。”餘時中聽到耳邊氣若彌煙的低語,簡直就像置身在夢境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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